社会治理的重心在基层，基层治理的关健在居民参与。社区社会组织是居民实现社区参与的重要载体，而社会工作是培育和发展社区社会组织的专业支撑。
北京市协作者社会工作发展中心（以下简称协作者）作为一家兼具服务性、倡导性和专业性的社会工作服务机构，从2013年开始参与社区社会组织培育工作，充分发挥社会工作的专业功能，不仅与民政、妇联和街道等多个部门合作，培育了包括居民服务、环境物业、文化娱乐、权益保护和社区自治等不同类别的上百家社区社会组织，还承接了运营市、区、街三级社会组织支持平台。
基于多年的实务经验，本文对社会工作培育社区社会组织的功能、路径和方法进行总结反思。
功能：为什么需要社会工作参与
狭义的社区社会组织是指以社区为活动范围，以社区居民为组织成员和服务对象，以满足社区居民的不同需求为目的而成立的非营利性组织，具有地域性、自愿性、自治性和非营利性的特点。作为一种组织形态，社区社会组织能否发挥好这些属性，取决于组织治理能力，而组织治理能力并非与生俱来的，是需要专业培育和发展的，这个“专业”就是社会工作。
众所周知，社区工作是社会工作的三大服务方法之一，而社区社会组织培育既是社区社会工作的服务目标，也是社会工作的服务手段。
作为目标，社会工作的基本信念是助人自助，即任何服务都要注重发掘服务对象的潜能，动员服务对象的参与，其中社区工作的核心目标则是培育社区内生力量，实现社区自我可持续发展，即将整个社区视为培育自组织的平台来推动发展。
作为手段，社会工作服务通过开展社区活动或项目，成立社区小组，发掘及培养社区领袖，培育一个持久的社社区组织持续地解决社区问题。比如，从居民互助小组、环境卫生小组和为老服务志愿者小组里不断培养社区领袖人才，再组合成为一个社区互助团体，定期轮换社区领袖，自行制定章程和推动社区发展工作。同时，社会工作行政也对志愿者管理、团队管理和组织治理有一套完备的方法。由此社会工作将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统一起来，成为培育社区社会组织的专业支撑。
2020年民政部在《培育发展社区社会组织专项行动方案（2021-2023年）》中提出了“坚持问题导向”的基本原则。本着该原则，笔者结合长期以来社区社会组织培育工作存在的问题，初步梳理了社会工作在培育社区社会组织中可以发挥的四个基本功能：
一是发挥社会工作激发潜能的功能，解决社区社会组织培育存在的形式化问题。一些地方的社区社会组织培育工作还停留在“宣称性培育”阶段，将资源用在了挂牌子、造名册，没有下力气或没有专业能力去培育居民的参与意识和能力。推动居民参与是社会工作的基本方法，社会工作将社区参与分为“告知﹣咨询一协商一共同行动社区居民自治”等五个层次和形式，从培育和提高居民的参与价值、参与意愿和参与能力等三个策略推动居民参与，使培育社区社会组织在理念和技术上成为可能。
二是发挥社会工作促进发展的功能，解决社区社会组织缺乏规范指导和技术支持的问题。大部分社区社会组织的成员都是居民骨干，有朴素的参与意愿和基本的服务能力，但缺乏组织治理和项目管理等知识和技能，导致组织结构松散，制度不健全，权利义务模糊，工作随意，制约资金和人力的动员支持。而社会工作可以通过督导工作和小组工作等方法，增强骨干成员的组织治理、项目管理和志愿者管理等专业知识和技能，使社区社会组织规范发展得到专业保障。
三是发挥社会工作资源链接的功能，解决社区社会组织资源匮乏与资源使用率低的问题。社区社会组织主要利用社区资源解决社区问题，但当下社区社会组织却普遍缺乏资源，这背后折射的是资源链接意识和能力缺失的问题。社会工作依据社会支持理论，注重发、利用和整合社区内外部资源，构建正式和非正式的支持网络，并注重通过促进社会团结构建社区资本，这些都是社区社会组织赖以生存和服务的基本方法。
四是发挥社会工作专业评估的功能，解决社区社会组织难以回应社区需求、居民缺乏参与的问题。尽管社区居民是社区社会组织的构成主体和服务对象，但由于缺乏评估的意识和方法，很多社区社会组织要么凭感觉做事，局限于自娱自乐，要么停留在社区居委会怎么说就怎么做的状态，难以持续性满足社区居民多元化的服务需求。社会工作从需求评估到过程评估和结果评估，都形成了一套科学实用的方法，尤其注重服务对象的参与，比如社区资源图、大事记、社区会议等评估方法，特别适合社区社会组织学习和掌握。
路径：社会工作如何介入
社会工作在培育社区社会组织中的专业功能，主要依托城乡社区和专业社会工作服务机构的专业社会工作者，通过以下三个主要路径得以实现：
一是通过直接服务进行培育。
作为应用科学，社会工作的本质是服务有需要的人；作为以助人自助为基本信念的专业，社会工作以需求为导向，识别服务对象，依据优势视角和赋权增能理论，开展整合性的服务，恢复和增强服务对象的功能，扩大社会参与，实现助人自助。这个服务过程与社区社会组织的培育过程是一脉相承、一体同构的。比如，针对社区空巢老人缺乏照顾的问题，社会工作者一方面带领志愿者开展照顾服务，另一方面发掘和动员有行动意愿和能力的低龄空巢老人，带动其参与对高龄老人的志愿服务，补充社区照顾人力不足的同时，也扩大了低龄老人的社会交往，增强了自我效能感。社会工作者在低龄老人的参与中逐步培育其志愿服务的意识和方法，引导老人组成互助小组，形成服务共识，制定服务规范，开展自我服务和自我管理。由此，社会工作发挥了激发潜能和促进发展的功能，将服务与培育有效地结合了起来。
二是依托群团组织力量进行培育。
如前所述，社区社会组织面临的一个挑战就是资源匮乏，缺乏资金、场地和政策等资源的支持。与此同时，我们也要看到，社区社会组织除了居民自发成立的形态外，在中国特殊国情下，还有大量的职能部门、群团组织、枢纽型组织等自上而下成立的社区组织，比如妇儿工委的儿童之家、妇联的妇女之家、团委的青年汇、残联的温馨家园等。这些组织是群团组织和枢纽组织在社区的服务阵地，通常有完备的自上而下的体系，有政策引导，有社区支持，但相比较于居民自组织，往往缺乏活力和参与，专业服务能力和长效服务机制建设不足。对此，社会工作可以发挥链接资源的功能，积极对接、依托此类组织体系，培育发展社区社会组织。比如，2017年开始，北京市妇联委托协作者实施了为期三年的市级示范妇女之家专业助力工作。协作者发挥社会工作专业评估功能，开发设计了北京市示范妇女之家评估指标体系，使妇女之家建设规范化；发挥激发潜能功能，开展系列参与式共创工作坊，提升妇女之家以需求为导向、以社区参与为本的服务意识和能力，实现社区化；开展妇女之家微创投大赛，提高妇女之家项目化运作能力。通过系列的专业助力，推动示范妇女之家的社区化、规范化、项目化和标准化建设。此外，协作者还抓住北京市委提出的做好老百姓关心的“关键小事”的契机，承接北京市东城区东四街道工委办事处委托的小区物业自管会建设工作，发挥社会工作专业功能，使小区物业自管会的成立过程成为社区社会组织培育的过程。
三是建设培育平台形成长效的培育机制。
除了在社区层面直接培育，社会工作者还要重视和依据系统理论，考虑市、区、街、社各个系统之间的相互关系和影响，将社区社会组织培育发展工作放在多元的系统层面，建立“统分结合，功能不同，资源整合，专业规范，协同联动”的培育孵化工作体系。比如，协作者承接了北京市委社会工委、市民政局委托的北京市社会组织发展服务中心，与其他社会组织培育孵化平台协同联动，通过支持社区社会组织培育发展工作。协作者还受青市民政局委托开展“衝镇社会工作支持中心”建设，使社会工作专业突破做观服务的局限，在街道层面建立社会工作支持平台，持续培育发展包括社区社会工作者、社区志愿者和社：区社会组织在内的社区．服务力量，以社会工作为专业支撑，提高社区治理与服务水平，满足社区居民多元化、个性化、发展性服务需求。
方法：如何培育社区社会组织
从通用过程的角度，社会工作培育社区社会组织的过程，大致分为六大步骤：
一是需求调研。社会工作者发挥社会工作评估功能，与社区沟通，倾听社区工作人员、社区居民领袖和社区居民的想法和建议，了解社区面临的迫切问题，协商一致，确定培育相应的社区社会组织。
二是组建团队。确定社区相关对接工作主管人，相关工作牵头人以及现有的社区居民骨干，确定分工与协作，大家齐心协力，为培育社区社会组织共同努力。
三是确定方案。根据每个社区面临的不同需求，不同特点，针对毎个社区社会组织的培育方向，确定个别化的培育方案、设计计培训课程。
四是寻找骨干。识别社区骨干居民，招募能够持续参与社区服务的人员参加培育活动。
五是开展培育。重点运用小组工作方法开展系列能力建设培育活动，通常培育社区社会组织要分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引导期
需求评估与关系形成。该阶段社会工作者的主要角色是研究者和关系协调者，了 M 社区和居民的需求及真实獻瓜，根期需求设服务活动，鼓励居民骨干参与活动设计，让其感受到被信任被尊重，其参与的意识和潜力得！释放。
第二阶股，筹备期
直接服务与激引导。该阶段社会工作者的主要角色是服务者和支持者，通过实在的服务回应居民的实际需水，并在活动的过程中引导居民认识到互助的重要性，激发居民骨干服务他人的感望和责任心，逐步培养居民骨干华握基础的组织方法和服务方法。
第三阶段：初创期
从动荡期向规范期的过渡。该阶段社会工作者的主要角色是使能者和关系协调者。该阶段居民骨干开始参与志愿服务，但其认识还停留在认为能够参与社区志愿服务就已经很好了，他们反对登记、激励、管理等规范约束。在这种情况下，社会工作者不要和其争论，随着志愿服务的深人开展，居民骨干会有切身的体会，他们就会认识到要想把服务做得好、做得有效，就必须有管理，有规范。此时规范化建设的时机就成熟了，就要跟上专业能力建设。社会工作者通过增强凝聚力等方法，引导骨干共同讨论组织的发展目标、制定规章制度，选举理事会成员，形成组织章程，组建组织架构。其中，朴实的制度便是居民自己总结出来的原则和标准，把大家在每次活动中讨论的规范合在一起，便成了社区社会组织的制度，具有居民自己特色的服务规范。
第四阶段：参与期
走向规范和成熟。该阶段社会工作者的角色开始从多元角色逐渐后撤为支持者和倡导者。该阶段社会工作者继续做身体力行的服务示范，在示范中楷动社区社会组织骨干去为社区有需水的人群提供服务，并不断针对实际问题给予支持，逐步后退。该阶段要为社区社会组织成员加强专业培训，提供关于志愿者理念、社区社会组织发展、项目设计、如何开展服务、寻找资源支持等能力提升服务。在实践中，还要提供监测和指导，提升社区社会组织自我运作能力。同时，社会工作者还要积极倡导政府和居民对社区社会组织的支持。
六是成效展示。
社会工作者在培育社区社会组织的过程中做好档案记录，举办展示活动，影响社区和政府承认并支持社区社组织，激励社区社会组织领袖和骨干成员持续参与。
一般来说，能力建设贯穿于社区社会组织培育的全过程，能力建设主要包括以下专题。一是旨在增强社区居民公益理念和志愿服务意识的专题：包括什么是志愿者，志愿服务的定义，公益服务等。二是旨在提升社区骨干人员服务能力的专题：包括如何寻找服务对象，如何设计计划，开展项目设计和管理等。三是旨在增强社区骨干人员对社区社会组织的认识和组织运作管理的专题：包括社区社会组织基本概念，团队的组成及核心要素，组织管理等。
此外，可以针对所培育的不同类型社区社会组织的需求开展主题培训，如老人服务组织开展老年人的特征与需求培训，环保类社区社会组织可以针对性开展环保主题培训等。
（作者为北京市协作者社会工作发展中心社工，青岛市协作者社会工作发展中心对本文亦有贡献）